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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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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8章

時間倒退回三小時之前。

詹妮弗在布魯斯走後就開始工作。她先是接收了經紀人發來的新增行程計劃, 然後一一回覆了經紀人圈內好友的祝福, 最後才有空去搜索影評人專欄。

一些效率高的已經貼出成果了。

《我與夢露的一周》就目前來看得到好評居多,在故事完成度得到褒揚的同時, 影評人還普遍認為詹妮弗會因這個角色得到更多。“她的性感和脆弱使整個故事都順理成章……恍若夢露再世, 我甚至不能移開自己的視線。”

這樣高的評價對詹妮弗來說無疑是一顆定心丸。

她有些不安的心慢慢穩定下來,可隨著對電影的思緒漸去,另一種無法被忽視的危機示警便浮了起來。

“阿爾弗雷德!”詹妮弗高聲叫道。

老管家在幾秒鐘後打開房門,背後的電腦顯示屏還在閃著瑩瑩藍光,上面是無數分格的監控圖,顯然連接了位於韋恩老宅的蝙蝠主機。

“有什麽異常嗎?”詹妮弗問道。

“我和蝙蝠俠的通訊斷了, 不過戰鬥中這也是常有的事,除此之外沒有問題。”阿爾弗雷德搖了搖頭。

詹妮弗皺眉正想說話——

就在這時, 鮑爾第三次發來了短信。

照例還是閱後即焚,這回的照片顏色黑沈, 看不清具體環境,只能看到一個男人被蒙住雙眼捆住雙手栓在水泥柱上, 太陽穴還頂著一把槍——赫然是馬克·鮑爾。

她寫道:【你是誰?】

對方的回信來得很快:【我是誰不重要,重要的是有人想和你玩個游戲。不準問問題、不準報警、不準帶人或任何武器,三分鐘之內獨自到地下車庫來, 否則留給你的只能是一具屍體, 而今日的事將會被披露給全世界, 戴維斯小姐。】

詹妮弗挑了挑眉。

威脅,而且是完全不留餘地的威脅。

時間卡得如此之緊,語氣如此之肯定, 特地提出了“披露”,對方必定還有後手。

她沒有浪費時間猶豫,直接把把手機丟給面露擔憂之色的阿爾弗雷德,自己朝門邊走去。

“這是……”老管家不讚同地說。

“他沒留給我什麽選擇。”詹妮弗搖頭,“早前支開布魯斯,現在又用人質威脅要做場游戲……我猜這條郵件背後恐怕不是金並,而是另一位熟人。”

她在空中比了個小小的“j”字。

“小醜……”阿爾弗雷德顯得更擔心了,“不要跟著那個瘋子的腳步走,一切可以等蝙蝠——”

“你也說他是個瘋子了。”詹妮弗第二次搖了搖頭。

一個瘋子說得出就做得到。

她沒得選。

電梯從十六樓下到負一層只需要十數秒,夜晚的地下層有些寒冷,又非常安靜,再輕微的腳步聲都會激起巨大而幽深的回音。

南出口的車道中央停著一輛黑色suv,車牌號被幾張貼圖覆蓋住,看不真切。眼見有人靠近,一名戴面具的大漢放下車窗探頭張望,旋即打開車門。

數秒鐘之後,馬克·鮑爾像破麻袋一樣被丟下了車。

***

詹妮弗從睡夢中醒來。

並不是因為尖利響動,也不是因為身體接觸,真正把她從半昏迷中驚醒的是此起彼伏的呼吸聲。這些呼吸就像無形的蛛網一樣籠罩著房間,而她則是蛛網中心引頸就戮的獵物。

整個房間唯一的光源就是電子鐘顯示的“3:00”。綠光朦朦朧朧地照亮了排座,也使無數站在排座邊的人影無處遁形。

有人按亮頂燈。

刺眼的燈光讓詹妮弗瞳孔微縮,但她用裏意識控制住眨眼的生理反應,抓緊時間觀察著周圍的環境。

這裏是一個巨大的報告廳。

房間左側有一個通訊屏幕,右側是排座,後部擁擠著許多被捆住雙手扶住嘴巴瑟瑟發抖的民眾,前部則聚集著一幫滿臉寫著“我不是好人”的惡棍。

“我們的睡美人醒了。”通訊屏幕上戴金絲眼鏡的說道,“她是你的了,記住你說的話。”

喬納森·克萊恩教授,aka稻草人。

詹妮弗看了他一眼,有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另一人。

這個男人坐在惡棍中間,正百無聊賴地用小刀刮著嘴唇。他穿著紫色的西裝,頭發雜亂無章,泛著深深淺淺的綠色,皮膚慘白得像塗了墻漆,嘴唇血紅,兩道向上的紅色凸痕像張開的嘴角一樣沿著臉頰向上蔓延。

小醜。

joker.

詹妮弗還是第一次同這個臭名昭著的罪犯面對面。

此人在哥譚崛起的時日遠遠趕不上企鵝人或黑面具,甚至比稻草人都略遜一籌,但這並不妨礙他變成一股席卷哥譚的犯罪病毒。從阿帕羅公園到黑門島,從布倫特伍德學院到迪克遜碼頭,整座城市都被瘋狂感染。

在她陷入沈思時,小醜忽然從地上跳起來。他臉上那種沈郁的神色不見了,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歡欣和癲狂。只見他像跳舞般在原地轉了轉,大聲說道:

“歡迎!”

緊接著他跳到詹妮弗和人質們中間,攤開雙手。

“那麽,所有的客人們都來齊了……讓我想想,我們該用什麽樣的游戲來打發時間呢?或許——剝開頭皮瞧瞧是怎樣的窮困之地才能誕生出如此無聊的社會感?”

惡棍們附和地笑起來。

“不行,我們不能這麽做。”小醜又否決了自己的提議,“最好不要把可悲的血或者腦漿弄得到處都是,詹妮弗,過來。”

詹妮弗一聲不吭地離開沙發。

“女明星總是能讓我感到驚奇,戴維斯小姐。”稻草人審視地說,“或許應該給你用一點點助興的小玩意,好叫我們瞧瞧連野獸都敢殺的女人會害怕什麽。”

“這是,我的,游戲。”

小醜將通訊屏幕關了起來。

有那麽一瞬間,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,可幾秒鐘後他再次咧開嘴大笑起來,邊笑邊揪住詹妮弗的金發,另一手拿著小刀在她臉頰邊比劃,銳利的刀鋒和柔軟的臉頰輕輕接觸。

“我猜你已經收到我的游戲邀請了。”小醜舔了舔嘴唇,他指的是那張紙牌。“你,蝙蝠仔,還有這些……”他用小刀超人群畫了個圈,“……無趣的人。感謝我吧,如果不是我,你們根本沒有交集的機會,因為那可笑的社會規則。”

隨著他的動作,人群就像沙丁魚罐頭一樣竭力縮小距離,不是冰冷的罐頭機器,而是空氣中湧動的恐懼,讓他們在此時擠成了一個整體。

“無聊,無聊,無趣至極!”

隨著小醜的大聲咒罵,惡棍們舉起槍。

人群開始尖叫。

小醜先是把手掌攏在耳朵邊,做出一副豎起耳朵傾聽的模樣。沒過多久他就喪失興趣,轉而把一根手指豎在嘴唇前方,說道:“安靜。”

可人群仍然陷在恐慌的吵鬧中。

“安靜。”小醜劈手從下屬那裏搶過槍,開始朝厚重的窗簾傾瀉子彈,“安靜!”

子彈擊穿了窗簾布和背後的玻璃,濺起無數細小的碎玻璃花,雨點般打在人質們的身上臉上。

人群閉上了嘴,可身體卻顫抖得更厲害了。

小醜嗤笑一聲。

“看看這些人吧,”他緩緩地說,“詹妮弗,他們是怎麽叫你的,珍妮,對不對?哦,珍妮(jenny)——珍妮(jeannie),這兩個名字可真類似。你知道我的傷疤是怎麽來的嗎?”

“你自己用刀割的?”詹妮弗不怎麽好奇地問。

在沙丁魚罐頭中間有幾張血淚模糊的臉擡了起來,仿佛是一種無聲的示警。這些女孩的嘴角都被割開了,強行擺成了一個笑的形狀,乍一看恐怖至極。人群被震醒了,他們又開始朝反方向擁擠。

小醜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。

“瞧瞧他們,只需要一點小小的刺激,就會變成討人厭的模樣。但沒關系,他們都是普通人,都是不重要的人,誰知道什麽時候他們就會經歷糟糕的一天(one bad day)呢?哦,或許他們已經在經歷了。”

說到最後,小醜又高興了起來。他走上前去打量著那些人,就像幼童挑選玩具一樣。

忽然,他的腳步在一位年長的男士面前停住了。

這位男士穿著件漂亮的銀灰色大衣,胸口還插著朵紫色方巾折成的花,看著又斯文又雅騷,好像剛從什麽社交場合出來。

小醜湊過去看了三秒鐘,忽然湊近聞了聞,參差不齊的綠頭發有一半散落在大衣挺括的肩膀上。老紳士拼命向後仰,直到一個小小的掛墜被從胸兜裏摸了出來。

“幸運護身符?”超級罪犯忽然大笑起來,“幸運?幸運?天吶!”

他放肆地狂笑著,沒幾秒鐘,他的手下們也開始笑了,到最後就連人質們都勉強自己跟著笑了起來,帶著十足的莫名,帶著難言的戰栗,直到這種笑聲夏然而止。

打碎笑聲的是震耳欲聾的槍響。

老紳士朝後倒去,重重地倒在地上,濺起一些細小的灰塵。

鴉雀無聲。

小醜把槍放下,把屍體胸口的方巾花摘下,歪著腦袋仔細觀察。發現上面完美地避開了血跡,頓時自鳴得意地點了點頭。

現在連惡棍們都不敢動彈了。

“怎麽?”小醜攤開雙手,“只是今天幸運沒有眷顧他而已,你們都經歷過糟糕的一天,以後也得習慣這樣的時刻,不是嗎?”

“你的游戲名字就叫糟糕的一天嗎?”還敢開口的也只剩下了詹妮弗。

“bingo!”小醜晃了晃槍,“蝙蝠仔還沒來,可我已經等不及了。我只想證明一件事,珍妮。你瞧,這個世界是沒有秩序可言的。一個家庭上一秒還好好地依偎在一起,下一秒——”

他毫無預兆地開槍擊中了一名青年的脖頸。

“——它就會支離破碎。”

母親恐怖的哀嚎聲在車庫中回蕩。小醜咧開嘴角做了個“噓”的表情。女人的面容扭曲了,她擺著身體試圖沖上來,然後被繩索絆倒在地。

小醜甩著槍。

“而你,先生,你是位銀行家,不是嗎?你認為這個世界是有秩序的嗎?金融秩序,可笑。”

又是一記槍響。

“現在你們可以開始游戲了,在這個房間裏你們可以做任何事,但最後只能有一個人活著出去,明白了嗎?如果你們不動,每隔一分鐘我就殺一個人。”

小醜一聲令下,惡棍們便圍了上來。

他們把刀具丟在地上,然後抓著詹妮弗一起離開報告廳,在窗玻璃外站成一排,槍口對準裏側。

在高壓之下,陸續有人勉力朝地上的尖刀撲了過去。那些本來沒打算動作的人也開始被帶動,無法承受武器都被別人奪走的後果。

不出幾分鐘,報告廳裏就成了一片人間地獄。

小醜興奮而陶醉地註視著眼前的場景,他大笑著,宣洩著,但等他回頭來正對上詹妮弗的視線,卻陡然臉色一沈。

她的眼神太過覆雜,遺憾,痛惜,厭惡,了然……唯獨沒有他想要的說服。

“看著我。”小醜忍不住說道,“你難道看不出這個世界的秩序有多脆弱嗎?只需施加外力,稍稍一推,它就會自然而然地倒下,連粉末都不剩。”

“你為何要向我證明?”詹妮弗問。

“你為何沒有絲毫懼怕?”小醜反問,“因為你也是個瘋子,就像我,像蝙蝠俠一樣。你們都能看出這個世界的混亂本質,卻拒不承認,反而維護著所謂的秩序!你甚至比蝙蝠俠更可惡!那些在荒野中的無所不用其極是多麽美麗,可到了骯臟的人堆裏,哈!”

詹妮弗沒有說話。

“但我知道你能做到的,什麽秩序,什麽原則,它們統統應該被打碎。”小醜繼續說道,“來吧,珍妮,讓我看看你能做到什麽地步,或許你比蝙蝠還要瘋狂——”

他猛地從口袋掏出一個壓縮片,將毒氣朝她噴來。這些氣體散發著奇怪的味道,聞起來就像是……恐懼。兩個抓著詹妮弗的惡棍都開始不著痕跡地後退。

稻草人的恐懼毒氣威名在外,它能讓人看到恐怖的景象,最害怕的東西,從內裏將人逼瘋,有時會受害者直接喪失行動能力,有時甚至會讓受害者做出種種反常舉動。

除了小醜,沒有人能夠逃離。

而現在他得意洋洋地等待著,等待著一個註定的結果。可——什麽都沒有發生。

小醜不滿地咕噥幾句,甩了甩壓縮片,似乎在懷疑是氣體出了問題。又噴灑了一次,臉上才露出驚異來。“不,這不可能,這不可能——”

他將一個毒氣炸彈直接丟進報告廳。

立竿見影。

原本就在搏鬥的人群被真正的恐懼所籠罩,他們有的倒在地上抽搐,有的開始用頭撞地板,有的將刀劈次數十下,有的則用指甲和牙齒扭打起來,一時間血肉橫飛。

恐懼毒氣是有效的。

小醜盯著毒氣一會兒,又看著詹妮弗,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。

“什麽事都讓你感到有意思嗎?”詹妮弗忍不住問道。

恐懼毒氣當然是有效的,可她的意識層被嵌套在原主的意識層中,此時此刻眼前激發出的只有原主的恐懼而已。認知層面不同,那些東西在詹妮弗眼中根本沒什麽可怕的,小醜這種什麽事都想笑一笑的態度才讓她覺得詭異。

“治療黑暗的最好藥劑就是瘋狂。”小醜說道,“為什麽不瘋狂呢?難道是你還沒經歷過黑暗嗎?原來如此,我該怎樣為你創造最糟糕的一天呢?”

他把刀放進自己的嘴巴裏面。

“你知道我的刀疤是怎麽來的嗎?我曾有一個妻子,她是個舉世無雙的美人,可她很快就死了,沒了。這太不公平了,珍妮,太不公平!在她死之前曾希望我要一直微笑,可我做不到,直到我切開了自己的嘴巴。”

“你看,人人都會遭遇糟糕的一天,人人都會因此墮入瘋狂,連蝙蝠俠也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。混亂是唯一的公正,讓所有人都活在不可預知的隨機悲劇之中,讓所有人都平等地享受不公正,這才是公正。瘋狂是唯一的解藥,戰爭、妻離子散、難以忍受的痛苦,只要擁有瘋狂就能統統消減。”

“所以學會瘋狂吧,珍妮,人都會瘋狂,為什麽要這麽嚴肅呢?”

小醜哈哈大笑。

他笑得整個人都仰過身去,仿佛要折斷了一般。

“可你怎麽知道混亂就代表著人人都公平地經歷悲劇呢?”詹妮弗平靜地說,“眼前是由你來選擇把不公平降在哪一個頭上,你怎麽保證人類社會之外沒有一個類似於你的存在呢?你不是隨機的,它當然也不是隨機的。”

小醜僵住了。

“你認為——我不是隨機的、我是可預知的?!”他狂亂地說,“我是看透了混亂的人,我參破了這個世界的真相,混亂是絕對的!”

“什麽是真正的不可預知?”詹妮弗問他。

這個問題一定沒有答案。

在末日世界她曾見過許多像小醜一樣的人,他們所謂的混亂其實就是消除人類社會的秩序,讓每個人都可以燒殺搶掠為所欲為。

他們都認為殺人事件也好,搶劫事件也好,每個人都有幾率變成倒黴蛋,也都有幾率去施加傷害,人人都變成瘋子,這就是隨機帶來的公正……

在人類世界,這種說法也不能算錯。

可是——

“你聽說過缸中之腦嗎?”詹妮弗問道。

把一只大腦放在缸中培養,給它提供所有的感知,這些感知都是由外界的人類編寫的,但這個大腦卻不知道,它會認為眼前的就是真實的世界。

換句話說,更高的存在才能決定認知。

詹妮弗對世界的認知遠遠超出原主,因此她能輕而易舉地編寫表意識層感受到的東西,操縱表意識層就像操縱一身鎧甲。

連她自己也不知道,在這個世界之外,有沒有另一個人正在編寫她所感知到的一切,編寫她和小醜乃至所有人的命運。

如果真有這樣的存在,那麽小醜所謂的絕對混亂、絕對公正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。

這個說法讓惡棍們雲裏霧裏,小醜卻像當頭被敲了一悶棍。

“不……”他厭惡地說,“沒有第三種說法。你不是想知道絕對公平是什麽樣的嗎?就讓我們來試試吧,或許死亡時你還能看到魚缸也說不定呢?”

丟下這句話,小醜就示意詹妮弗上前,然後漫不經心地向手下和報告廳各丟出一枚炸彈,幾乎清空了這裏。

緊接著,他從兜裏取出一把左輪手槍,倒空子彈,只剩下一枚,旋轉彈匣。

這是古老的俄羅斯轉盤游戲,真正的公平。

詹妮弗微微一笑。

她拿過手槍,對準自己的太陽穴,扣動扳機,全然不見半點恐懼的樣子——“哢噠!”

小醜接過左輪,同樣扣動了扳機——“哢噠!”

第二次輪到詹妮弗時,她將槍拿在手裏,短暫地停頓片刻,問道:“我很好奇,你為什麽那麽執著於蝙蝠俠。”

“因為我們是一樣的!”小醜激烈地說。他用那雙惡意的、癲狂的眼睛打量著對手,“難道你不能理解他嗎?難道你無法看到我們這些人之間的聯系嗎?”

詹妮弗扣動扳機——“哢噠!”

“我理解他,我只是無法理解秩序和混亂。”她溫和地說。

對整個自然而言只有永恒的規律。自然需要進化發展,所以無論混亂還是秩序,最終都要達到它的目的,否則就會被它淘汰。

至於混亂、秩序;邪惡、正義……這些對大自然而言都是沒有意義的。黑猩猩種群打鬥起來,哪怕一族殺完了另一族,人類又怎麽去評價誰是正義,誰是邪惡呢?

話雖如此,

“蝙蝠俠曾希望我去理解。當我站得太高時,我就無法理解。我猜這正是他希望我腳踏實地的原因,因為他不願意讓我變成一個沒有正邪觀念的危險人物。”

而布魯斯·韋恩也曾希望她去理解。因為當她站得太高時,就無法像一個常人般去表達真實的喜怒哀樂,去表達真實的愛。

小醜為這親近的說法嗤笑一聲。他滿不在乎地頂著太陽穴扣動了扳機——“哢噠!”

他們每個人都經歷過足以使人生天翻地覆的糟糕一天。

小醜失去了妻兒,他從黑暗中領悟的是混亂。

蝙蝠俠失去了父母,他從黑暗中領悟的是秩序。

詹妮弗失去了人類文明,她從黑暗中領悟到的是自然規律。

當她以局外人的觀點俯視世界時,混亂與秩序不過都是單一種族在某個階段的狀態,同整個自然界,乃至整個宇宙比起來,這些狀態根本微不足道。

“你不在乎。”小醜終於明白了。

“是的,我不在乎,但為了一些人,我想要在乎。”詹妮弗笑了笑。

從一開始,她就只是在這個世界生存著,完成著原主的願望,尋找著自己熟悉的特質。

任何人妄想以心靈控制來操控她已是做不到,企圖用言語來動搖她更是不可能存在的事。

“我猜我只在乎這個魚缸裏有沒有讓我能想起上個魚缸的特質,隨遇而安地過一輩子也不錯。”

她將左輪手槍對準腦袋——

“哢噠!”

整個空間陷入了詭異的沈靜。

這就是了。

游戲已經分出了勝負,左輪中只剩下最後一枚子彈,只等待失敗者為勝利者加冕。

小醜接過手槍晃了晃。他看了眼遠方的地平線,又看了眼天空,最後看了看眼前這個攪亂了他混亂信念的人。

他和蝙蝠俠就像瘋狂的兩端,現在忽然有個人跳出來說——你們所想的或許沒有意義,怎能不讓人痛恨萬分。

不過詹妮弗·戴維斯就像一個冷酷般的他,甚至比他還要更瘋狂,只是平時這種瘋狂被隱藏起來了而已。

他們從同一個起點出發,跳往三個不同的方向,在今天之前,他想要誘引蝙蝠俠朝他的方向走,可惜現在戴維斯卻在朝蝙蝠俠的方向走。

兩個大於一個。

他的計劃註定失敗。

小醜扣住扳機,忍不住刺道:

“在哥譚外面還有許多特殊的家夥。那些飛來飛去的蠢貨,天外來客,海中游的,隱藏在街頭巷尾的泥腿,我相信你從這一把裏面隨便抓出一個,就有著和你類似的特質,為什麽偏偏要是蝙蝠俠?”

“我只是比較執著。”詹妮弗笑著說,“和你一樣。”

他們對峙著。

仿若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。

“或許這會讓我看到我的大腦究竟在缸裏還是在顱骨裏。”小醜看向她的背後,忽然大笑起來,“祝我好運,祝你好運,珍妮。”

他對著下顎扣動了扳機,子彈直直地穿過顱腦,濺出汙濁的紅色血花。

與此同時,一枚蝙蝠鏢堪堪擦過了他的指尖。

沈重的腳步聲和披風織物的摩擦聲在背後響起,蝙蝠俠像疾風一樣站定。

詹妮弗轉身。

“你來晚了,布魯斯。”她平靜地說。

蝙蝠俠——布魯斯·韋恩不可置信地掃了眼遍地的屍體,又想起眼前這個人是多麽自作主張、多麽有恃無恐,一次又一次地試圖打破“蝙蝠俠”和“布魯斯”的界限。

這根木樁終於深深地刺入封閉圓環,痛徹心扉,卻又無法舍棄,因為在此處停滯才能存活,繼續向前唯有斷崖,唯有墜落,唯有自毀。

布魯斯狂怒地、幾乎是惱恨地看著她,終於粗暴地捏住了她的下顎。

詹妮弗立刻回吻。沒有半秒的停頓,沒有半秒的猶豫,沒有退後,沒有拒絕,甚至沒有意料之外。

直到他們都在彼此口中嘗到了血腥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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